说到死,我总以为那是我最不害怕的东西。
真是想笑自己呢。
如果我不怕死的话,为什么我现在站不起来呢?
如果我不怕死的话,为什么我浑身都在颤抖呢?
嫩绿色的草地上被染上了鲜红色,我的头有些昏昏涨涨,眼前的景色变得缺乏真实感,金属摩擦而迸发出的金色火花在闪闪跳动,白银色的骑士挥舞着长剑,剑身已经变成了红色,相对的,银发少女与骑士拉开了距离,一只手失去了控制随着惯性摇晃着,血滴顺着指尖滴到地上,但是她没有喘气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。
“你不会是忘了你自己也不是本来的身体了吧?比起我,还真亏你能靠那个用肉块堆积的身体活到现在呢!”白银骑士阿姆拍了拍胸前的盔甲,说道:“比起那种麻烦的肉体,坚硬的铠甲更加适合我们不是吗?”
“你只是在害怕而已。”玫淡淡的说道。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,反倒是我看着她伤口处流出的红色液体而心里感到疼痛。
“真是逞能。”阿姆双手握紧了剑柄,把剑身从泥土中拔了出来,沉重的长剑撞击地面发出低沉的吼声。
“这一次就让我来把你身上都能动的地方全部砍掉吧!”
下一瞬间,又是鲜血四溅,它们就像樱花一般在空中飞舞,但是因为无法停留太久,有一些洒落在我的脸上
那不是我的血,我明明知道的。
玫只是单方面地被攻击而已,阿姆的动作迅速而且诡异,在他疯狂的砍击下,玫的动作就显得迟钝起来。
泽谷已经不见了。
当我回过神想要寻找他的身影时,我已经看不到他了,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不过这时的确是逃出去最好的机会,虽然我不相信他会那么做,不过逃跑的话也是人之常情。
那时候我没想这么多,我只是对泽谷的背叛感到愤怒与恐惧而已。
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呢?为什么阿姆要和这么做呢?我已经搞不明白了。
“因为不能让你进入这里,也不能让你离开,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阿姆擅长的读心术。
他把剑从玫的身体里拔了出来,胸前的盔甲已经染成了红色,而玫则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倒在了地上,大量的鲜血从背部泊泊流出。
死亡,我又一次目睹到了它,一股寒意笼罩全身,被血染的骑士一步步向我这靠近,有力的脚步声在倒数着我生命的终结。
“别杀我!有话好好说!别杀我!”我失声叫道。一边盯着阿姆慢慢向后挪动,就怕他突然冲过来,把那把已经染红的剑插入我的心脏。
“真是难看呢瑞安,小姐看到你这种样子一定会很悲伤的吧。”
“别。。。别过来。。。别。。。”
阿姆慢慢向我这里走了过来,我的身体开始本能地发出警报,我想逃跑,但是我的身体脱却麻木了,连向后挪动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“你想要帮小姐找到她的爸爸是吧?我从小姐那听说了,你要帮她进入实验室找爸爸这件事。”
“别杀我。。。别杀我。。。别杀我。。。”
“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?”阿姆把一本红色的书丢在了地上,不对,那不是红色的书,而是被血染成红色的书。
“如果只是嘴上说说的话,谁都能做到,小姐帮你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,你又为她做了什么?”
“我。。。我什么都没有做错。。。没有做错。。。”我几乎是嘴里含着苦涩的泪水说出来的,没想到死亡的恐惧竟然是这么强烈,以前的自己真是愚蠢。
已经完全不知道了,为什么我会在这里,为什么我会哭,为什么周围有那么多血,我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我闭上了眼睛,心中乞求着至少不看的话痛苦能多少减少一点。
我的确没有感受到痛苦,在黑暗中,我只听见一个人的喊声。
“快!快去那里!”
我微微睁开眼,并没有看见自己浑身是血,四肢也完好无损,面前的阿姆似乎正被什么给拖住了,他正用剑不停地刺着那个东西。
准确说,那不是东西,而是人,是玫。
她已经没有了一只手臂,头颅也被切掉了一角,可是她正用什么力量束缚住了阿姆的行动,我只能从她脑袋的朝向看出她正看着我的方向,她浑身都是红色,就连那头闪亮的白发也变成了红色。
“快去那里,把一切都了结了!”
玫在呐喊,她的话语让我恢复了一点力气,但是。。。
“不。。。不要。。。”
“快!!”嘶声裂肺的惨叫震碎我的耳膜,直接撞进我的心脏,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。
“诶。。。。呜。。。呜哇啊啊啊啊啊!”我尖叫着拔腿就跑,我只想逃走,逃到看不见玫和阿姆的地方,我不小心被石头缝绊了一跤,鼻子里涌出了带着腥味的液体,我的额头也擦出了血,脑袋里的东西被翻个底朝天,忍着疼痛,我用磨破的手勉强撑起被灌了铅的身体,继续向那里跑去。
就在我的身后,传来了肉被切碎的啪积啪积的声音,还有浆液汁水从物体内爆裂开后发出的声响。我的背后一阵发凉,后脑勺像是被雷劈到一样麻木,我加快脚步,连跑带爬踉跄地终于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。
我把全身的力量都发泄到实验室的大门上,强烈的冲击感让我疼得差点晕厥过去,怎么说以我一个人去撞铁质大门实在有点勉强,但是结果是那扇门真的被我撞开了,那是我从未有过的兴奋感,我发疯似的逃进了实验室,当我关掉门时,整个人都软了下来。
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,只有全身的疼痛与手上醒目的红色在告诉我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。
“呼。。。哈。。。。呼。。。。哈。。。。呼。。。”四周静得只有我的喘息和心脏的跳动声,我的脑袋在嗡嗡作响,四肢就要从身体被拉扯掉一般痛。
“怎么。。。怎么回事。。。为什么会那么痛呢。。。哈。。。哈。。。为什么。。。”
我已经累得不想动弹,但是一想到在门外有一个杀人恶魔,我卯足力气依靠着墙壁站了起来。
生锈的水管爬满了天花板,墙角堆积着封闭着的箱子和麻袋,裂痕把自己的身体深深刻在了泛黄的墙壁里,肆意的伸展,杂乱的堆积物中有一条向下的走道,随着我一步一步往下走,墙壁的裂痕也越来越分开,当我到达深陷于黑暗的底部时,墙壁已经被裂痕撬开一个大洞,在洞里似乎亮着淡黄色的微光。
我的泪水又落下来了,也许是疼痛,也许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,总之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近那个微弱的光芒。
这里就是,Hex计划的实验室。。。吗?
与印象中的实验室不同,洞的另一边并没有精密复杂的机械也没有摆列整齐的资料文件,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朴素的小小的看起来很舒服的床,在床的旁边摆放着一张木桌,木桌上的灯台正散发着温暖的黄色烛光安详的摇摆着。
如果不是在地下室,入口不是一个大洞的话,它只是个很平常的房间而已。
“唔!唔!!”
突然从喉咙处感觉甜甜的,夹杂着铁锈的味道另我一阵反胃,接着什么东西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从我喉口喷了出来。
“哈。。。哈。。。哈。。。”
要不是我立即用手撑在桌子上的话,可能倒下去后就再也起不来了吧,现在光是站着也已经是极限了。
我这是要死了吗?
什么都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吗?
强烈的孤独感席卷而来,全世界的人都活着,我却要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去。。。
“如果是小安的话,她现在一定会笑我的吧。。。”
一想到小安的笑容,我的胸口也变得温暖一点了,但是我也只能翻找过去和小安在一起的记忆来温暖我的心,使我这具躯体不会变冷变硬。
仔细回想自己这个夏天,和小安,阿姆的相遇,在阁楼里教小安读书,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叫米娜的女儿,还有泽谷,还有玫。。。。。。
一幕一幕的光景在我的脑中清晰地回放着,我沉浸在那些过往之中以至于自己倒在了地上也感觉不到什么了,我就像躺在床上一样倒在冰冷的地面,眼睛也慢慢迷糊起来。
结果到了最后,我还是没找到Hex计划的实验室,不过那些也不重要了,我已经度过了一段有意义的时光,那我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。
对不起,小安,最后也没能找到你。。。
模模糊糊中我看到在床底下有什么东西,由于我离床很近,我把手伸进了床底就摸到了那个东西,那是一份文件,我随意地打开一份文件,里面贴着很多照片,照片的主角正是小安。
我像是找到了一份惊喜,没想到还能看见小安的脸,我把照片凑近了看,用鼻子去闻,好像能闻到她的香味,可是,忽然有什么东西让我意识到不对劲了。
在照片底下,用十分认真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。
和瑞安一起游泳。
照片上正是小安在庄园的湖泊里游泳,而“我”也在湖里并把水泼在小安身上。
还有其他照片下也分别写着不同的内容。
和瑞安一起看天空。
瑞安和我一起睡觉。
瑞安摔倒,样子很可爱。
。。。。
我急忙在照片里寻找我的身影,不过照片上的身影却如此让我陌生。
“不。。。不是我。。。”我颤抖着说出了话。
在照片上和小安看天空,和小安睡在一起的男人并不是我,而且每一张照片上的男人都是我的面容,虽然小安都称他们为“瑞安”,也就是我的名字。
“诶?这。。。这是怎么回事?”我没有和小安度过这些日子的记忆,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照片上,照片上的‘我’是我吗?
我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涌起恐惧的浪涛,我快速翻阅着一页一页的照片,上面都是‘我’和小安在一起的照片,但是我却对这一切一点记忆也没有。
我焦急地打开另一份文件,在第一页上写着:“瑞安084观察记录”。我的头皮开始发麻,我感觉自己正被什么给死死盯着,为什么?为什么会有我的观察记录?
我颤抖着手想要翻到下一页。
但是我的手却没了力气,文件从我的手中滑落,掉在了我的肚子上。
“额啊!”忽然心脏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疼痛,疼得我眼冒金星,我感觉眼睛已经越来越黑,血液变得冰冷,我好困,眼皮好沉重,就在刚才,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,但是留给我的时间却不多了,我的意识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副皮囊。
然后我就感觉不到疼了。
然后我的眼前一片漆黑,然后,没有然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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